河大艺考整理：易卜生与《玩偶之家》（三）

易卜生与《玩偶之家》（三）

（三）道德信念的破灭

 海尔茂说：“你大概还有点道德观念吧！”他表面上是一个道貌岸然的翩翩君子，无可指责的模范公民，标准丈夫，然而他骨子里却是一个庸俗，市侩，自私的小人。一旦娜拉戳穿了他的道德外衣，他那一套道德原则也就没有什么欺骗性了。所以娜拉说：“这个问题不容易回答”。胡适说过：“所谓道德不过是社会上许多的习惯，符合这种习惯的就是道德，不符合这种习惯的就不是道德。比如中国自由恋爱叫不道德，而父辈们讨几个小老婆则叫道德。”

 （四）法律信念的破灭

娜拉说：“国家的法律跟我心里想的不一样，可是我不信那些法律是正确的。父亲病得快死了，女儿不准给他省烦恼。丈夫病得快死了，法律不许老婆想法子救他的性命。我不相信世界上有这种不讲理的法律。”易卜生指出：“世界上有两种精神上的法律，两种良心，一种是男人的，一种是女人的……一切法律都是男性制定的，现行法律都是以男人的标准来衡量女人的行为”。这就批判了法律，批判其没有维护女人的权利。易卜生和娜拉的话虽然没有接触法律的本质问题，但从各自不同的角度来批判法律也是不容易的。

四、《玩偶之家》的艺术技巧

（一）“回顾法”的运用

 回顾法——指剧中的某些情节早就发生了，而在开幕的时候正是后果即将显现的时候，简言之，就是通过人物回顾过去发生的事情。别林斯基说：“戏剧呈现在我们面前的不是已经完成的事件，也不是由作者报道的，而是由演员现身表演。”观众关心的是演员的表演，不是来听演员介绍过去。但这并不是说情节可以脱离事件之前发生的事情。既要表演又要帮助观众了解前情，这就是个矛盾。不介绍前情就看不懂，介绍多了观众又不愿意看。《玩偶之家》在结构上下工夫，很好地解决了这一矛盾，作到了情节清楚又不沉闷。

第一幕就是交代前情，介绍人物，指示矛盾。一开头娜拉上场，抱了许多圣诞礼物，很快活。这就交代出时间、地点，说明她深爱着丈夫和孩子。接着海尔茂在书房叫喊，表现出夫妻间亲密的关系，也暗示了丈夫的主权。海尔茂从书房出来，说：“你又花钱了？”“谁也不知道你要花多少钱？”，说明了他们的经济关系，同时埋下伏笔，说明娜拉为什么对钱这么感兴趣。

第二幕娜拉与同学林丹太太上场，两人摆起了家常。林丹太太倾诉自己的遭遇，引起娜拉自然而然地道出了平时不向人提起的自己对生活作出的牺牲。这就交代了前情，这就是回顾法。但这里并没有一兜底，它留下了两个问题。没有说明钱是向谁借的；林丹太太也没有说明他与柯洛克斯太的关系，为戏剧发展埋下了伏笔。然后林丹太太去找海尔茂介绍工作，娜拉同孩子在桌下捉迷藏，这说明娜拉与孩子关系亲密，也说明娜拉孩子气十足。

（二）出情入理的“突转”

 欧洲有一种“巧凑剧”，创始人斯克里布说：“对于群众，你要投其所好。”他写了350个剧本，用偷听、误会、巧合来促使情节发展，不断出现意外，但没有什么意义和艺术价值。亚里士多德在谈到古希腊悲剧时说：“突转指行动按我们所说的原则转向相反的方面。”[1][1]易卜生突破了斯克里布制造意外较为粗糙的技法，在人物性格变化的基础上创造出合乎情理的突转，很好地反映了严肃的社会问题。

娜拉和海尔茂刚开始时很亲密相爱，而柯洛克斯太带来了矛盾。先是海尔茂和柯洛克斯太之间的矛盾，同时也是柯洛克斯太与娜拉的矛盾。因为柯洛克斯太要娜拉去说情，这时表面上柯洛克斯太是一方，娜拉、海尔茂是一方。但实际上在第二场矛盾就变成了海尔茂夫妇之间的矛盾。这是二人性格不同所致。海尔茂自以为是，固执己见，故不会接受意见。娜拉为了丈夫，也不愿把事情说穿，于是造成了矛盾的激化。而最后的结局是出人意料的。这个结局不是作者有意追求情节曲折，是人物性格发展的必然结果。柯洛克斯太退还了借据非但没有减轻矛盾，这个偶然因素还促使娜拉出走。说明偶然因素也是服从于人物性格发展的。

（三）强调，悬念

1、强调

剧本与小说不同，小说中的细节读者没有看清楚可以重看，而剧本的细节则需要强调。如《雷雨》中的电线被强调了几次，因为它导致了失火和四凤的死。西班牙的一位戏剧家说；“凡是为了理解剧情不可少的东西，都应该重复三次。”《玩偶之家》第三幕柯洛克斯太得到辞退信，到娜拉这里来，当面把揭发信给娜拉看，要把信扔到信箱里。柯洛克斯太出去了，娜拉一个人在舞台上担心地徘徊，给观众留下了深刻印象。接着，第二步是信箱发出的声音，第三步是柯洛克斯太的脚步由近至远，第四步是娜拉不自觉地走向信箱那儿去。然后林丹太太上场。揭发信强调了三，四次，但又不是简单重复。

2、悬念

当矛盾已经展开的时候，观众迫切地想要看到矛盾的结果。然而作者却故意的把矛盾的双方避开，不让双方立即正面冲突，这就造成了悬念。第三幕海尔茂开信箱时，几次都被娜拉挡住了。跳舞回来，海尔茂得到柯洛克斯太的信，这时观众就迫切地想知道矛盾怎样解决。但观众越急，作者越慢，结果是阮克太太的报丧信。表面上使观众轻松了，实际上剧情更加紧凑，因为柯洛克斯太的信紧随其后。海尔茂没有立即拆信，而是到书房里去了。舞台上只剩了娜拉一人。娜拉紧张的心情和举动抓住了观众的心，当她看到海尔茂打开信时，想去自杀。海尔茂走了出来，这个过程也是悬念。如果海尔茂不到书房去，戏剧效果就不好，没有必要让他在舞台上打开看，避免重复，而又造成紧张空气。

（四）嘎然而止的高潮：

 作者在情节方面作了周密安排。凡是可以缓解矛盾的方法都失败了。根据人物性格的发展，双方矛盾不经过正面冲突就不能解决，这就形成了高潮。海尔茂痛骂娜拉，她大吃一惊，但还是想到去死。当柯洛克斯太退信后，海尔茂转忧为喜并劝慰娜拉，娜拉却执意出走，剧情越来越精彩。海尔茂的话暴露了他的卑鄙，而两人以各方面的理由据理力争，显示了两人不可调和的矛盾。大量的议论性台词，观众听起来不感到枯燥，因为这些话已经到非说不可的地步。娜拉毫不犹豫地离开丈夫和孩子，不考虑任何后果，大门在她身后“砰”的一声关闭。看起来是娜拉的性格发生了突变，然而这个突变是使观众信服的，这是娜拉看清了海尔茂完全相反的两副嘴脸，大彻大悟的必然结果。“砰”的关门声结束了全剧，为观众留下了广阔的想象空间。

五、《玩偶之家》在中国的影响

易卜生在中国并不是陌生的。“五四”运动之前，易卜生及其剧作在中国，虽然没有造成深广的影响，但已引起不少知识分子的注意。有材料记载，1914年就发表了路镜若的专论《伊蒲生之剧》，并介绍了《人形之家》。就在这一年，在中国话剧艺术发展史上成绩卓越的春柳社上演了《娜拉》，这是易卜生的剧本在中国的首次演出。易卜生的戏剧反映了挪威小资产阶级情绪，他与市侩相反，有着自己的个性与独创精神。这一点，正是我国“五四”前后进步社会力量所需要的。胡适的《终身大事》，欧阳予倩的《泼妇》，还有稍后女作家白薇的诗剧《琳丽》都可以说是典型的模仿易卜生之作，突出反映反封建的妇女问题和婚姻问题。关于娜拉的出走，鲁迅作过冷静的分析。在《娜拉走后怎样？》中指出：“不是堕落，就是回来。”鲁迅在《伤逝》中用子君给出了答案。子君就是当时中国的娜拉，她和涓生都很崇拜易卜生等资产阶级民主作家，对于娜拉出走的赞同那是更不用说的。子君争取婚姻自由，勇敢地走出封建家庭，与涓生生活在一起，自然是好样的。但是，小家庭平庸而贫困的生活，婚后同涓生之间思想情感的距离，竟使她不得不返回封建家庭，直到灭亡。在这里，鲁迅并不是反对“出走”，而是形象地指出他过去说过的话：“为准备不做傀儡起见，现在目下的社会里，经济权就见得最要紧了。”妇女为了在社会上取得经济权，就要进行“剧烈的战斗”。郭沫若在《娜拉的答案》中指出：“在社会的总解放中获得妇女的解放。”总之，《玩偶之家》对我国的影响很深远，直到今天还启人睿智，发人深思。